父子关系的症结

在抖音上刷到一个视频,很有感触。内容讲的是一位老父亲感觉自己与博士儿子的情感越来越疏远,但是儿子却不以为意,由此展开了争论。

父亲认为父子关系疏远的理由从话语间透露出来的具体有三点。一件比较重要事情的是父亲有几十亩田地因年纪大了不种,希望通过儿子的自媒体平台转租出去,儿子拒绝。这件事情可能是视频中争论开启的“导火索”。

父亲觉得儿子完全有能力帮助自己转租田地,但不理解为什么他不愿意。他说到这是家庭成员之间的义务,是儿子应该做的。儿子虽然解释了很多,但其实言不由衷,到底还是情绪上抵触去做这件事情。其次是父亲对于儿子一家回乡时选择在酒店住宿而不是老家有些介怀。他表达了自己的怀疑,是不是儿子嫌弃家庭条件差了。儿子说只是考虑到实际的需要这样做。最后父亲提到父子间的谈话越来越少,似乎没有家人间的感情。儿子说这是纯粹是主观的感受。

博士儿子其实看的很明白,说得也很直白,父亲是老了,能力变弱,开始对儿子渐渐有了需要。但是儿子求学工作常年在外,习惯了一个人处理自己的事情,在生活和情感上与父母可以说是“不熟”。他与父母相处的模式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只是将自己的精力和情感投入了自己的小家庭。

他觉得自己博士不厉害,可能没有从父亲那里得到过正面的肯定。因为他提及了妈妈为他自豪,还特意指出不清楚父亲是否也为他感到高兴。另一个原因是为了自己的家庭,客观上没有能陪在父母身边,从而忽略了他们的需要。

我认为父亲心理上面临几个矛盾地方。一是有没有意识到自己老了。这意味着自己做不到很多事情了,意味着在家庭中不再是主体角色,需要做出让步,放下姿态来平等沟通。他表示为了避免儿子不高兴,感觉自己说话可能都得小心翼翼。说话做事都需要考虑到儿子,这表明家庭中主体角色在悄然转移。只是我察觉到他言语间有几分难以置信的意思,似乎不肯承认这个事实。因此他说自己如果有足够的时间,是可以学会怎么使用互联网来发布消息,而不用向儿子求助。

二是需要儿子的认可。儿子可以在平台上帮助别人却不愿意帮我,这是为什么?他回家宁愿住酒店是不是嫌弃我家条件差了?父亲重复说着对儿子与自己迥异想法的不理解,自己为人处事的方式怎么儿子就不承认呢?这里或许儿子没有采取合适的方式帮助父亲,但从情感上来说,父亲的主观意愿太强烈,以致于儿子在压力下产生了抵触的心理。而这样的互动的结果一定是一遍遍重复过的,所以儿子说不愿意像他父亲一样过同样的人生,不愿意将自己的开心快乐的感受建立在别人(乃至自己亲人)的看法上,或许指的就是这些事情。

他要将自己与父亲这一代这种观念上的差异挡在身前,不让自己的孩子受其影响。从小孩想要化解爷爷与爸爸间紧张的局面就可以看出来,他是十分聪明伶俐的。而且他与自己的博士老爸有着良好的沟通氛围,说明自己博士爸爸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应该如何处理自己与孩子的关系。至于过去的他表示已经无能为力了。

因为在父母身边缺少陪伴,也不能及时满足他们的需要,所以他感到愧疚。他或许是因此才贬低自己的博士身份。我注意到他提到母亲会为自己有个博士儿子感到骄傲,又特意指出自己不清楚父亲是否也会为他感到骄傲。我有点理解博士爸爸的心情,可能他只是需要认可,而父亲吝于表达认可。他认为自己培养了一个博士儿子,所以为他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是理所当然的。而这恰恰是芥蒂所在。

这种理所当然的想法会忽略掉儿子的情绪,甚至否定掉他所付出的的努力。这是博士爸爸认为不能接受的,积怨已久所以他表示自己可能不会孝、顺、敬,甚至不确定自己(在他父亲观念的标准下)有没有尽孝。

最后视频的结尾父亲想要与儿子争论一下,一个人应该为自己活,还是要”为别人而活”。儿子连忙说不不不,显然知道这只会没有结果。弹幕有人说儿子只是一心想与父亲划清界限,这其实并没有说错,儿子选择不接受过去那种标准是希望自己、孩子,甚至于父亲未来能以更从容的心态去生活。至于父亲是否会改变,这对博士儿子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只能说这里有时代的缩影,集体主义与现代个人主义在生活方式和思想观念上产生了碰撞。两代人在各自数十年的生活里已经建立起了不同的经验,这种思想上的烙印深深地影响着他们的言行,左右着彼此间的冲突。

评论大多数人都在数落博士儿子,我其实觉得他并没有多大的问题。他未必没有在别的方式上照顾自己父亲,也未必不能理解他。只是中国传统的问询式的交流使他不能再忍受了,他需要的是平等的沟通交流,而父亲似乎无法接受自己与儿子这种关系的微妙改变。

情感绑架式的说理,这是中国式亲子关系的症结所在。好比父亲,明明自己有情感上的需要,却依然摆出姿态,不肯说一句软话。儿子即便意识到了,面对这种生硬的沟通的氛围,如应激反应一般强烈地抵触,最终只是无果。知易行难,就是这样吧。

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家庭教育的缺失留下了伤痛。好消息是如今人们日益意识到家庭教育的重要性,会在其中投入更多精力,相信未来会形成共识。

发表回复

您的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用 * 标注